我听说修复古迹和文物,有大概两种流派:一种要整旧如旧,使之面貌相谐;另一种要整旧如新,使旁人知道,这乃是修复过了的地方。故宫之内的珍宝,往往都一如旧貌。但我看,对于长城一类的物件,不妨就拿新的条石补上去。反正,几百年后,新的条石也变成旧的古迹了,正好印证我们生生不息的文明之伟大与延续了。
抗日的时候,在长城内外,有过闻名世界的长城抗战。我看过照片,这边是大刀短枪,战士倚住于垛墙上,严阵以待;对面那边就是日本人的运兵车和机枪阵地。我也不知道,那些战士在长城上挥洒热血的时候,是否会想起,若干年前,我们的祖先也曾在那里抵御匈奴、柔然、鲜卑、蒙古、女真一波又一波的侵略。他们来来去去,想要突破边境的要塞。但蛮夷之辈,如何能知,中国的长城,并不只在诸砖石之中,而是在于同袍同志之士的臂膀之上、军列之中啊。城墙总有颓圮的一天,而中国之人,生生不息,未曾灭亡。
我听说,孔子对那些敢于徒手打虎,赤脚过河,死不旋踵的人,不认为他们勇敢;那些虽然心怀恐惧和忧虑,但还是为了大义而战的,才能算得上是上等的勇。并且,战争算是灾难,疫病又何尝不是呢?那么,今天那些面对死亡并不退却的医生和护士,不正是为了大义而战斗的志士吗?战争时,民众自愿参军,支援前线,为军队提供后勤;瘟疫时,民众自愿服从命令,甘愿牺牲私利,而保全民族的大义。如果说在各条战线上奋斗的战士,乃是真的长城,那是因为他们的人民正是国家和民族的地基和础石啊。
然而,一室之内,尚且气候不齐。遑论世界之大,百九十三国,虽种类相近,实有天壤云泥之别。中国逢不虞之变,他国绸缪,得其天时。各洲远甚,风、马、牛皆不及于中国,得其地利。今,其以备预之心,应必然之乱,岂是不易?而处变失策,民众疫死,犹然曰:非我也,岁也。熟可教也?孟子曰: 域民不以封疆之界,固国不以山溪之险,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。得道者多助,失道者寡助。寡助之至,亲戚畔之。多助之至,天下顺之。以天下之所顺,攻亲戚之所畔,故君子有不战,战必胜矣。观夫今日之世界,不亦然之?